2022年11月20日 第七届网络社会年会旧金山论坛 主题演讲
演讲人:Garry Brents
回应 & 编译:张铎翰
芯片音乐与黑金属:复古保真与音乐的另类时间线
大家好,我是盖瑞·布伦特。谢谢铎瀚和中国美术学院网络社会研究所邀请我参加今年的年会。
我出生在加州的托兰斯(Torrance),但大部分时间都住在德克萨斯州。我是一个音乐人,从2004年开始主要专注于家庭录音室的录音和制作。在这之前,我开始通过磁带机的方式进行录音,但通过自学DAW录音,我开始处理编曲和作曲。多年来,我发起了很多音乐项目,主要项目是Cara Neir, Gonemage, Homeskin和Lev’myr。下面我将探讨几个小众音乐流派的精神。一个是芯片音乐(chiptune/chip music),另一个是黑金属——我的项目Gonemage在不同程度上融合了这两者。这是一个并非全新的组合,但肯定还没得到充分的探索。几年前,我的项目Cara Neir推出了一张名为《Phase Out》的专辑,我试图真正将两种不同的风格结合起来。这张专辑是这些风格的组合,但其中也有硬核朋克、电子、一点点嘻哈和独立摇滚。
这催使我后来创建了Gonemage,在那里我主要是为了更多的关注chiptune和黑金属,同时还有探索其他类型的空间。这一切都始于怀旧(nostalgia),这个思路来自于对90年代超级任天堂、Game Boy和Sega Genesis的发展的欣赏。8位或16位音乐的限制以及像素艺术是我一直喜欢和坚持的东西。最近几年被迫宅居,我在家里更多地唤起了对过去的记忆,并想用这种怀旧的方式来表达,这在以前是从来没有过的,这些流派的结合也激发了我的视觉审美,因为我限制自己只能使用像素艺术,而非当代或传统的数字艺术风格的手段。
所以,让我们来谈谈这两种音乐流派。Chiptune是一种电子音乐形式,通常是为视频游戏创作的,最明显的是70年代末和80年代初的街机游戏。它本质上是早期计算机音乐的一部分。我喜欢的一个乐队叫Yellow Magic Orchestra,我相信他们是第一个在出版的专辑中采样或使用街机声音的乐队,他们是基于计算机的合成音乐的先驱。我不会对这一类型的音乐进行全面的历史研究,但在整个80年代和90年代,以这种方式制作音乐显然在技术上有所改进,特别是每一个新的视频游戏机比它们的前辈有更少的限制。这与作曲家所能达到的效果是相辅相成的。
限制是必要的,你可以说这是chiptune的一个基石。限制是一种美,因为它迫使你在提取你能表达的东西时要有创造性。这也是吸引我把chiptune和黑金属结合起来的另一个因素,因为黑金属这个流派,在大多数情况下,是一种在金属的范围内以限制和极简主义著称的风格。最初,它是被Venom、Bathory和后来变成Celtic Frost的Hellhammer所定义的一个流派。从本质上讲,它诞生于速度金属和激流金属,但更黑暗,更严酷。它在技术上并不精湛,但利用了纯粹的能量和激情,特别是进入90年代后,它分成了相当多的不同的思潮与子流派,有时会更旋律化更宏大,或者通过结合死亡金属元素和其他流派的分支而更加技术化。在2000年代和以后,黑金属成为一个非常可塑的流派。我认为chiptune和黑金属都有这种可塑性的感觉,同时也有一种局限性的美。所以我的创作过程就像把两种有限的东西结合起来,再变成一种独特之物。
我的创作过程通常从吉他开始,通过使用MIDI对鼓进行编程——这是我每首歌曲的基础。一旦我认为结构已经完成或接近完成,我就开始用合成器、贝斯和人声来润色和填补空白。虽然,有时我也用合成器通过和弦进行作曲,其他一切都建立在这个基础上。我的方法来自模拟(analog)设备和数字(digital)软件,所以是一种混合方法。我知道有一些老派的反对者反对使用模拟技术来创作chiptune,通常被认为是“假比特”(fake bit),而不是“8比特”(8-bit)。但我个人认为,任何类型的声音都可以通过几乎任何手段实现,如果最终结果客观上是相似的,就不会被视为低劣。归根结底,这只是达到同一目的的不同手段而已。这就是我喜欢混合方法的原因,我在两种方法中都能找到乐趣。模拟(analog)有那种纯粹的限制;数码仿真(emulation)或现代工具允许我以不同的方式作曲,至少对我来说是这样——因为我在使用MIDI。因此,这实际上是:在一个工具箱中挖掘不同的工具,以便在我坐下来创作歌曲和专辑时达到我头脑中的愿景。
综上所述,我发现chiptune和黑金属的结合创造了一种独特的声音,既可以是侵略性的,也可以是旋律性的,既可以是严肃的,也可以是异想天开的,既可以是振奋的,也可以是沉思的。chiptune元素有着令人愉悦的复古声音,它与黑金属的严酷元素形成了对比,使用旧的媒介和方法与更新的技术相结合,是一种既怀旧又现代的声音。这就是我所认为的复古保真(Retro-Fi [Retro-Fidelity]),与做Lo-Fi的心态相似。大家可以在 lilangisla.bandcamp.com 上查看我的音乐,那里有我所有的项目和音乐发行。谢谢你们。
回应
张铎翰:
1.Garry Brents的音乐作品将两个意识形态相反的音乐类型融合在一起,它们分别是:黑金属和芯片音乐。2.Garry找到了这两种音乐的一个共性——对“限制”的迷恋。早期黑金属从重金属(主要是激流金属和死亡金属)中分流出来,成为一种极简主义的、自我腐蚀的音乐,早期芯片音乐(也即后面将谈到的第一代芯片音乐)也有一种对特定硬件设备的依赖和忠诚,而这些设备通常具有技术上的局限。3.芯片音乐的三个代际:第一代忠诚于硬件;第二代向流行文化敞开,开始用数码制作芯片音乐,关于“假比特(fakebit)”的争论也开始出现;第三代chipsters(芯片士)对早期芯片音乐和假比特的共同吸纳(co-optation)——此处涉及对假比特(fakebit)的争论,它牵涉商业化、电子游戏复古情怀,模拟(analog)与数码(digital)的大辩论。假比特被认为是不具有本真性的。——假比特过去被定义为 “使用 1980 年代芯片音乐里的声音 [音色],但却完全通过使用常规的现代采样器 (samplers)、合成器 (synthesizers) 和音序器 (sequencer) 来制作的音乐创作”4.粗略划分黑金属音乐的两个阶段:早期黑金属(尤其是第二代挪威黑金属)确立的右翼意识形态(NSBM,national socialism black metal,中译:纳粹黑金属)和音乐面貌;当代黑金属场景:大量的黑金属与其他类型音乐的融合,对原教旨主义黑金属的反叛(anti-NSBM,blackmetal hipster,poser,blackmetal rainbow,etc.)5.社群:黑金属社群内对法西斯主义的反攻——夺回话语空间,芯片音乐社群的互相分享以及对本真性的争论。6.复古的意义?声音的真假界限到底在哪里?我想也许是,我在用着一个废弃的、过去的、甚至是不合时宜的工具,但当我与它接触时,我没有被它变成它的“使用者”,我让它成为了我的“武器”,我也成为了它的“武器”。武器+武器,负负得正,敌对关系被消除,留下的只有力与美。这才是艺术本真性的力量。正如P2P技术的启示:我们并不依赖某一个具体的工具或应用程序,而是依赖于某一个协议或思想背后的文化与社群基础,来达成使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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Garry Brents
Garry Brents1987年生于加州,现居美国得克萨斯州,是众多黑金属音乐计划(Cara Nair/Gonemage/Homeskin等)的主脑,也是目前黑金属音乐社群中anti-NSBM(即“反-法西斯主义黑金属”)浪潮中的积极成员。在他的个人计划Gonemage和双人乐队Cara Neir中,Garry Brants将芯片音乐与黑金属音乐疯狂地融合在一起,并在录制中使用老旧的游戏设备,制造出混沌又梦幻的声景。